1994 年深秋凛冽的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裹挟着下岗潮带来的刺骨寒意从那没关严的窗缝里肆无忌惮地钻进筒子楼。
楼道里弥漫着潮湿与陈旧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艰难。
客厅里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正“滋滋”地响着屏幕泛着雪花如同夜空中闪烁却又模糊的星辰。
电视里陈副市长的声音忽高忽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岗职工要高唱国际歌自己救自己!”这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撞在斑驳的墙壁上又弹了回来。
张毅刚原本攥得紧紧的拳头被妻子李晓梅“啪”的一声关电视的动作惊得微微松了松。
李晓梅身上围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上面沾着一圈洗不净的油渍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她的指尖还沾着面屑像是生活中散落的琐碎。
她的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慌乱与无奈:“唱能唱出馒头来?儿子明天带的咸菜坛子里都快见底了。
这日子可咋过啊!” 转天张毅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个体百货店打工。
他蹲在货架最底层小心翼翼地盘点着烟花爆竹以及那些袜子杂乱地堆在一起犹如是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不经意间勾到了一个褪色的蓝布账本。
账本的封面已经磨得起了毛边像是被岁月揉皱的旧时光。
他怀着好奇与忐忑翻开纸页前任店员记的月盈利数字如同针一般刺得他眼疼——整整 2000 元!前儿邵老板还拍着他的肩膀满脸诚恳地说“这店最多赚 800”那话瞬间像一根细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捏着账本边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通过这双手发泄出来。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从前在丽民服装厂当厂长时的情景。
车间里的账本整整齐齐地摊在桌上数字清晰透明谁都不会藏这种“猫腻”。
大家坦诚相待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工作。
可如今这世道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的喉结滚了两滚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把账本按原样塞回了货架缝里仿佛要把这现实的丑陋也一并藏起来。
连着下了三天暴雨天空像是被捅破了一个大洞雨水倾盆而下。
百货店里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来。
张毅望着窗外如注的雨水心中一动索性从家里扯了块厚塑料布扛着就往街角走去。
他在街角支起一个小摊把从批发市场淘来的袜子、内衣一件件摆上。
那些商品在雨中显得有些落寞仿佛也在为这糟糕的天气和生活的艰难而叹息。
雨点子狠狠地砸在塑料布上“噼啪”作响像是在演奏一首悲壮的交响曲。
张毅缩着脖子手忙脚乱地拢着货生怕雨水把商品淋湿。
就在这时冷不丁听见有人喊“张厂长”。
他抬起头一看是老工友李婶。
李婶手里攥着件浅粉内衣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往他手里塞了五块钱:“不用找了!我女儿穿你以前厂做的内衣今年考上大学了这钱该给你!” 张毅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币指腹轻轻蹭过边角的毛边能感受到李婶手中的温度。
雨水混着点热乎的东西在他的眼眶里转了两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想起曾经在服装厂的日子大家一起为了生产出优质的内衣而努力那些内衣承载着多少人的希望和梦想。
如今这小小的内衣却成了连接过去和现在的纽带。
深夜张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台灯昏黄的光洒在桌上像是给这昏暗的房间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纱衣。
李晓梅低着头专注地数着毛票一毛、两毛的纸币在她指间轻轻捻开摆得整整齐齐像是在整理生活的碎片。
儿子小宝趴在桌边手里捏着糨糊小心翼翼地把硬币一枚枚粘成方方正正的“厂”字。
那认真的模样犹如在构建一个心中的理想世界。
“爸爸你看!这是你的厂。
”孩子举着硬币“厂”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映着台灯的光似乎里面藏着整个宇宙。
张毅别过脸喉结上下动了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
他看着孩子手中的“厂”心中五味杂陈那不仅仅是一个用硬币粘成的字更是对过去生活的怀念和对未来希望的憧憬。
天刚亮张毅就小心翼翼地拆开硬币“厂”一枚枚捋平沾着糨糊的边缘犹如在抚平生活中的褶皱。
他把硬币揣进衣兜脚步沉重却又坚定地朝粮店走去。
塑料袋提在手里走没两步袋底突然漏了个小缝。
白花花的面粉顺着缝往下掉像慢镜头里的沙漏缓缓地落在深秋结了霜的土路上。
没一会儿就被风卷着融进了路边的枯草里似乎是生活又给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但他知道生活还得继续他必须在这艰难的岁月里为自己和家人寻找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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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轮渡上的逆流人生第97章 国际歌与地摊布来源 http://www.xmzxsj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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