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离去并未让角落里的温度回升。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像是带走了一切声音与光亮却留下了一道无形的聚光灯死死地钉在柳惊鸿身上。
她能感觉到那些原本还算收敛的视线此刻变得肆无忌惮像无数根细小的针试图刺破她平静的表象。
方才与太子那番堪称诡异的对话已经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这七王妃不是传闻中的懦弱也非单纯的疯癫。
她像一团裹在棉花里的铁蒺藜看着无害谁想伸手捏一把都可能被扎得满手是血。
萧景辰回到水榭中央的主位上脸上的温和笑容又恢复到了无懈可击的完美弧度。
他轻轻一抬手侍立一旁的内侍立刻会意上前一步用清亮的嗓音高声宣布:“太子殿下有谕今日澄心堂雅集以‘山河志’为题诸位大人才俊可畅所欲言佳作迭出者殿下有重赏!” “山河志”。
这三个字一出场间的气氛陡然一变。
若是以风花雪月为题不过是文人间的笔墨游戏。
可一旦牵扯上“山河”便无人能绕开家国天下更无人能避开如今南国最大的心腹之患——北国。
这题目是太子给所有人划下的一道考场。
柳惊鸿端着茶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上冰凉的触感。
她知道这题目看似宏大实则靶心只有一个就是她。
萧景辰想看的是在这“山河”的大旗下她这只被怀疑是北国“雄鹰”的鸟究竟会唱出怎样的歌。
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立刻有了反应。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身着一袭崭新的青色襕衫激动得满脸通红第一个站了出来。
柳惊鸿的记忆库里何管事给的资料立刻浮现:此人名为张远三年前的科举探花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新贵也是最狂热的“主战派”之一。
“殿下此题正抒我辈胸中块垒!”张远对着太子深深一揖而后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慷慨激昂“我南国坐拥沃土千里带甲百万岂容北地蛮夷屡屡叩关!所谓北国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不知礼教的野人仗着几分蛮力便敢觊觎我天朝上国。
依下官之见不需多言唯有一字——战!” 他一甩袖袍意气风发:“当效仿前朝冠军侯尽起王师犁庭扫穴封狼居胥将那北国伪帝擒于马下方能告慰我大南国万千黎民!” 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极具煽动性。
水榭中的年轻文人们本就热血一听此言立刻有不少人高声附和。
“张大人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待豺狼讲什么仁义道德打到他们服为止!” 一时间群情激奋仿佛北国的万里疆域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柳惊鸿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
茹毛饮血?不知礼教? 她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北国都城森严的律法是那座堪比南国皇宫的巨大书库是北国皇帝对能工巧匠的千金一掷更是北国军中那套精密到令人发指的后勤补给系统。
这些南国“精英”口中的“野人”其军事、科技、乃至社会组织架构的先进程度早已将偏安一隅、沉溺于诗词歌赋的南国甩在了身后。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冠军侯”其兵法韬略的孤本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北国皇帝的书案上。
无知者无畏大抵如此。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兵部侍郎李大人的脸。
这位武将出身的大人在听到“封狼居胥”时非但没有露出激动的神色反而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刀黝黑的脸膛上一抹难以言说的悲怆一闪而过。
柳惊鸿心中了然。
张远口中轻飘飘的“战”字对李大人而言是三年前埋骨沙场的长子的性命。
一个叫嚣战争的人从未见过战争。
张远一番激昂陈词后另一位老者缓缓站起。
此人白发苍苍身着绯色官服是国子监的祭酒德高望重也是文坛公认的领袖。
“张编修少年壮志固然可嘉。
”老祭酒的声音沉稳带着岁月的厚重感他一开口周围的嘈杂声便渐渐平息“然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 他先是引经据典将张远的激进压了下去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北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一味退让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
老夫以为战与不战非我等书生空谈可定。
关键在于朝廷是否有必胜之决心国库是否有支撑之钱粮。
” 说着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户部侍郎赵大人的方向。
“赵侍郎您掌管天下钱谷对此最有发言权。
不知以我南国今日之财力若要支撑一场北伐大战胜算几何啊?” 这一记皮球踢得又准又狠。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老祭酒身上转移到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户部侍郎身上。
赵大人此刻正站在一丛翠竹旁仿佛在研究竹叶上的纹路。
被当众点名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那张清瘦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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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王妃杀疯了王爷连夜扛她跑路第74章 文人论政暗藏玄机的交谈来源 http://www.xmzxsj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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