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附近的“丰裕粮行”新米的清香混着麻袋的粗粝气在青砖拱门下漫成片。
粮囤像座座小山麻袋上“丰裕”二字的朱印被汗水浸得发深透着踏实。
可今儿这米香却被血腥味冲得发馊——穿黄军装的汉子正用刺刀挑着粮袋白花花的大米淌在地上被马蹄踩成泥浆像摊化了的白骨。
杜月笙站在对面的茶楼三楼手里捏着袋糙米米粒硌得掌心发疼。
这米是粮行老板苏先生送的当年他在上海滩赈灾是苏先生打开粮仓免费放粮说“米能活人也能死人就看给不给穷人吃”现在却只能看着苏先生被按在粮囤上脚踝被铁丝缠在囤架上血顺着木架往下滴在“民以食为天”的木牌上洇出黑痕。
“带头的是‘米老鼠’”阿笙往茶碗里撒了把炒米嚼起来比平时硬了三分“原是粮行的账房当年偷偷把救济粮卖给日军被苏先生打断了腿筋赶回老家。
现在靠着伪政府的粮食部总长带着人回来抢粮行说要改成‘皇军军粮库’把存粮全运去前线还说‘中国人饿肚子才听话’。
” 米老鼠的瘸腿垫着块厚布用手杖敲着苏先生的额头:“苏老头别装硬气”他指着粮行后院的地窖“总长说了明儿再不交藏粮的钥匙就把你这粮行烧了让你孙女跟着讨饭去!” 他身后的伪军们哄笑起来有人把百姓的购粮本扔进泥坑有人用枪托砸着苏先生珍藏的粮票样本最缺德的是个歪嘴副官竟把苏先生孙女小满的银项圈扔进米缸项圈上的“饱暖”二字被米粒埋住像在呜咽。
小满躲在装粮票的铁柜里怀里抱着个铁皮盒里面是她爹的地契——她爹原是种粮大户去年为了保护种子不被日军抢走被米老鼠的人打死在稻田里地契上还沾着点稻壳。
现在爷爷被捆粮行被抢她攥着地契的指节发白纸边割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没松手。
“米老鼠最想要地窖里的‘救命粮’”阿笙往粮行的青砖缝瞥了眼“里面是苏先生藏的三万斤种子粮还有给游击队留的压缩饼干苏先生说‘种子能发芽希望也能’。
他想挖出来献给总长换个‘粮食督查’的头衔还说要往存粮里掺沙子让百姓吃了拉肚子没力气反抗。
” 粮行的“粒米归仓”匾额被米老鼠的人劈了“归”字的竖弯钩断成两截像条被砍断的脊梁。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来买米被米老鼠的人拦在门口说“现在只供皇军”妇人气得发抖说“你们这是要饿死我们母子”却被歪嘴副官一棍打在胳膊上疼得松开手孩子手里的空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杜月笙的糙米袋在指间捏得发皱米糠从袋口漏出来落在青布长衫上。
他记得六年前自己的弟兄在前线断了粮是苏先生连夜赶马车送粮说“打仗靠枪更靠肚子”;上个月有批学生要去乡下宣传抗日是苏先生往他们包里塞了干粮说“粮行是粮仓更是底气”。
“米老鼠以为有总长撑腰就能把粮行变成地狱?”杜月笙把米袋往腰间一系“他忘了粮食能活人也能埋人只要他敢在米里下毒就有人敢让他自己吞下去。
” 他走下茶楼青布长衫扫过石阶的青苔。
米老鼠的人举着枪拦他被阿笙亮出的公文镇住——那是总长亲笔签的“粮食调配令”见文如见总长伪军们的枪顿时垂了下来。
“你要的军粮我替皇军筹一半。
”杜月笙走到米老鼠面前指尖点了点他的瘸腿“但这粮行的规矩还得按苏先生的来。
” 米老鼠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唾沫落在米堆上滚成个黑团:“杜先生是来给这老东西当说客?我告诉你总长是我干爹你动我试试?昨天我刚把偷粮的小子绑在粮囤上活活饿死!” “总长昨晚在我那儿吃饭”杜月笙淡淡道“说你把他要的精米换成了陈米还私吞了皇军的购粮款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把真米交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把发霉的陈米往米老鼠面前一撒“这就是你给总长的‘贡品’吃得下吗?” 陈米里还混着点精米的碎粒米老鼠的脸瞬间白了抓米的手抖得像风中的稻穗——他知道总长最恨被糊弄这事要是捅穿非被扔进米缸闷死不可。
“你……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发紧手杖在地上戳出个小坑。
“放了苏先生”杜月笙弯腰解开苏先生脚踝的铁丝用袖口擦他伤口的血“把种子粮还回来再把小满的银项圈从米缸里捞出来。
至于这粮行”他看了眼铁柜的方向“该卖给谁该留多少还得听掌柜的。
” 米老鼠咬着牙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坨米。
他身后的歪嘴副官还想动手被米老鼠一脚踹开——他不知道杜月笙手里根本没有总长的把柄那袋陈米是早就备好的诱饵而所谓的“调配令”不过是阿笙仿造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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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黄浦江的潮声第127章 藏不住的刀来源 http://www.xmzxsj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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